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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峡河边白茫茫的芦苇

发表时间: 2024-10-15 03:20:44 来源:风机型号参数

  2014年“矿工诗人”陈年喜第一次来北京,他惶恐又紧张;10年后的今天,陈年喜面对北京平静而淡然。身形高大的陈年喜此次是为最新散文集《峡河西流去》而来,在接受记者专访时,他眼神坚定又温和,出口成章地讲述着故乡,谈论着新书,谈论着自己和世界。

  《峡河西流去》是作家、诗人陈年喜的第六本书,27篇关于峡河的佳作,不仅描述了陈年喜对故土的依恋与深情,还勾勒出他的文学根系和枝干,更是记载了被时代淘洗过的斑驳的峡河人群像。他说:“谨以此书献给我的故乡,以及风雨里赶路的、风流云散的人”。

  陈年喜花了两年半时间完成这部新作。2020年确诊尘肺病后,在外漂泊二十载的他回到了故乡陕西省丹凤县峦庄镇峡河村。“这是与我的一生发生必然的联系的地方,我将来也大概率会葬在这一个地区。”峡河村不再拥有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3000人口,现今的常住人口仅200多人,父辈们大多已归于尘土,年轻一代也早已游走他乡。村庄里曾经有哭有笑,有悲有伤的一群人,他们的经历烟消云散,几乎无人谈及。陈年喜说,“关于峡河村的人和事,我不去记录,谁还会去记录。”他决定给家乡作传,就像叶兆言给家乡写了一部《南京传》一样。

  但陈年喜逐渐意识到,重新再回到历史深处,追索村庄的点滴往事,对于离开家乡多年的他而言十分艰难。最终,写传的计划搁浅,他寻找到切实的写作方式取而代之,一是寻觅青少年时期的记忆,二是寻访村里那些曾经充满烟火气的地方。他骑着摩托车四处兜转,进到荒芜的老屋,一直未搬走的家具早已腐朽,孩子的奖状、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电影海报,抵御岁月的侵蚀,述说生动的往昔。院子里井水满满当当,清澈见底,好像还在守卫着家,等待着主人的归来。

  “写这本书我几乎把自己的前半生又重新过了一遍。”陈年喜说,父亲已去世6年,妹妹13岁时因中耳炎救治不及时而夭折,他对发小、伙伴、亲戚的记忆都在模糊,写作本身就是回望和挖掘,“上小学时去哪里洗澡,到哪里放牛,曾经经历的生活就像电影一样又回放了一遍,有时候通过一个场面,又会联想到另一个场面,几乎消失的记忆重新被打通。”

  事实上,写这本书,陈年喜思考了很多,“乡土文学表达了人和乡土的关系,有大量美好的成分,但实际上,人和世界的关系,和家人的关系,并非那么美好,并非那么融洽。”他说,自己要做的就是遵循真实性,环境的真实,情感的真实,人物的真实,没有丑化也没有拔高。在他看来,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张力,生活本身也最具冲击力。

  自2019年以来,陈年喜已出版诗集《炸裂志》和《陈年喜的诗》,以及散文集《微尘》《活着就是冲天一喊》和《一地霜白》。但写完这部新书,陈年喜感觉自己的文字在生长,在成熟。

  陈年喜有着比其他作家都强烈的危机感,他不断强调图书市场的严酷,他不再奢望这部新书会再创造《微尘》那样近20万册的销量成绩,他甚至说自己无法与同代作家抗衡,文本还是弱。

  但是陈年喜一直在不断蓄力,一直不断寻求改变,“我如果一直延续以前,就会面临质疑,或者遭到淘汰,我的作品必须求变,要写得和当下作家不同,和此前的自己也不同。”

  “我这本新书更愿意向小说靠拢。”在《峡河西流去》中,陈年喜的写作视角既如同望远镜,又好似放大镜,甚至还使用显微镜,他在这几种视角下自由切换,不着痕迹。“写作中,我写有的细节像手持放大镜一样,进行非常细致的刻画,有些过渡的地方,就如同手持一个望远镜,呈现大的场景、大的背景,给人以大的轮廓感。”在他看来,整个写作镜头不断切换,有时间的切换,有季节的切换,有人物命运的切换,所有故事、场景的切换都是很匠心的事情,这要求特别顺滑,特别自然。

  陈年喜认为,这种视角转换的顺滑感,来自于他多年的诗歌训练,也因为他是一位“手艺很灵巧的手工艺者”。陈年喜的动手能力极强,煤矿爆破点经他的钻头打过像梅花,空气压缩机、高压水泵、风钻,这些零部件复杂的机器,他维修起来易如反掌。他小时候还在一双绿色塑料筷子上刻下了一枚印章。他将折断的锯子磨得锋利,“刻刀”在筷子上游走,他的名字印章诞生了。

  尽管如此,陈年喜坦言,写这部新作甚至因为进行不下去停顿过一个月,“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,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写作的料。”但事实是,他还有三部书稿合同在身,其中就包括从未涉足过的长篇小说。面对挑战,陈年喜没

  陈年喜去年加入中国作协,他并未因此而雀跃,他说自己最看重的是民间写作立场,最想保持写作的野性,这是读者最欣赏他的地方。

  陈年喜的微信通讯录联系人早就超过了5000人,微博粉丝有7万。这些年,他始终和读者保持着密切联系。常常有读者带着疑惑来请教,比如是考研还是工作;也常常有读者带着自己的作品求教,而经陈年喜修改过的作品,有的已发表在国家级文学刊物上。

  那些温暖的故事或许有一天会被陈年喜呈现在书中。一位山东小伙说,他的父亲也是一位矿工,回到家中除了沉默,就是抽烟。小伙子读了陈年喜的书,才知道父亲每天在生死一线挣扎,回到家里那一刻,要重新疗伤,他理解了父亲。一位读者给姑姑要了陈年喜的签名,姑姑曾是文学青年,瘫痪在床十几年,翻看陈年喜的书,她哭了。一位在西藏工作的医生邀请陈年喜去西藏,得知陈年喜因身体原因无法进藏,医生就时常发来自己拍摄的照片,街上的人、高原的黄昏,景色宁静又壮美。

  陈年喜还找到了和读者连接的独特方式,很多读者都要签名本,于是他在网上书店降价时,囤上几十本,签名、写祝福语、包装快递、发快递,他一年下来寄给读者的签名本有五六千本。“读者若需要,我就从始至终坚持做下去,这是我和读者情感上的纽带。”陈年喜说,如今是人们高度依赖互联网的时代,作家要和互联网、要和人群去拥抱,单打独斗没法生存。

  陈年喜儿时的学校就在峡河边上,白茫茫的芦苇汇入了他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童年记忆中,他甚至想,芦苇有强烈的隐喻,就像他的一辈子,很浩荡,很孤独,又很无力,一年年不停地生长、繁衍,一年年不断地轮回。他说,他就像芦苇一样,按照这样的节律走过这一辈子,后来所有的结果也是无声无息,没有人能记住。

  陈年喜的忧伤弥漫在梦境中,也偶尔闪现在言语间,但无论怎样,他已经有文字留下,他已拥有与读者在一起的温暖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加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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